说到古人的“率性而为“,最著名要数王徽之的“乘兴而来,尽兴而归”。书圣王羲之有七个儿子,最著名的要数王献之(用完七缸水磨得墨,才有一横像王羲之的那个),王献之靠书法留名千古,而王徽之大名流传至今靠的是他的“孩子气”。
生为王家人,自然不愁工作。有段时间在大司马桓温那里当幕僚,就是那个“不能名垂千古也要遗臭万年”的东晋权臣,这段时间王徽之很老实,我想那个时代谁也不敢在桓温底下造次。后来去 桓温弟弟桓冲手下当个骑兵参军,也许因为桓冲脾气和桓温不一样,王徽之这才敢开始了他段子手的生涯。
一天王徽之跟桓冲出行,外面下起了大雨,王徽之就直接钻进了桓冲的马车,把桓冲下了一大跳,而王徽之却一笑了之:“这大雨天的,你怎么好意思一个人躲在车里”。
更有甚者,一次桓冲碰到王徽之便问他现在在哪个部门工作,王徽之回到:“不太清楚,但能经常看到马匹进出,应该是管马的部门”。桓冲又问他你到底管了多少马,最近怎么怎么样,有死了的吗?王徽之直接吐槽:“我又不过问马的事,我怎么知道有多少匹马,活的我都不知道,更别说死的了”。
这两件事在我看来,王徽之的形象就被定格为靠关系塞到地方上的世家子弟,可后面的事令我对他改观了,或许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名士做派吧,只清谈,不论烟火。
王徽之也没为难桓冲多久,就被调回中央干个闲职,不就也就辞官回老家了。
一个冬天的傍晚,大雪苍茫,山河入梦。雪景在前,饮酒弹琴以贺,高歌纵起,顿觉寂寥之意,就想起了好朋友戴逵。兴之所至,立马就像拥戴逵入怀,奈何戴逵正在他地隐居。王徽之立马行船赶路200公里,终于在黎明时来到戴逵在江边的寓所。下船后,走到戴逵的门前刚要拍下去,却在空中顿住了,头一回,没说一句话便打道回府。后来有人问起这件事,王徽之回应道:“我乘着兴致而去,兴致尽了便返回,何必就一定非要见到戴逵呢”?
或许,这就是没人了解的孤独吧。就像钱穆说的,“其来也,不畏经宿之远;其返也,不惜经宿之劳。”只要我心畅快,一切都是可以不计成本地去付出,又都可以不计成本地舍弃。想,就去做;不想,就随时可以停下不做,没有斟酌计较。王徽之活出了后世无数人都没能活成的模样。而这一往一返200多公里水路,也成了后人对魏晋风度最具体的向往。
雪夜访戴
淝水之战后,在建康江边游玩的王徽之碰到了正要去江州赴任的桓伊,这个桓伊正是桓温的族人,桓氏也是东晋一大不让王谢的门阀,这个桓伊更因在淝水之战的功劳被封侯。不止如此,桓伊还是著名的笛子演奏家,《梅花三弄》这个著名的曲调正是桓伊所作。
王徽之知道桓伊在岸上,就让朋友让桓伊吹一首笛子才走,这好比王健林听说马云会连翻十个空手翻,就让马云立马来表演一下,我想马云只会回一个字“滚”!朋友也知道,其中的利害关系,就劝王徽之不要生事!王徽之笑道:“你只管传话,其他的事不用管了”
浴室,朋友便上岸把桓伊的车子给拦下了,并说清了来意。桓伊问到:“船上是哪位”?
“会稽王徽之”
桓伊直视小船良久,沉默不语。王徽之的朋友以为桓伊生气了,赶紧溜了。刚一上船,就听到岸上传来一阵清扬的笛声,正是桓伊做在车上吹奏其独作的《梅花引》,而王徽之也走上船头聆听这天籁之音。
一曲终了,桓伊引车就走,王徽之也不挽留相叙,一句话不说,就此相忘于江湖!
但求问笛
一个无理要求,另一个从容相允,摒弃世俗成见,只由心中真性相交,自在!自我!我想这就是魏晋风度。
公元385年,谢安去世,东晋最后的支柱倒下了。386年,王徽之的弟弟王献之走了,王徽之在弟弟灵前奏琴,最终语不成调,人琴俱亡。没过多久,王徽之也跟着去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