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新锐导演董越自编自导，段奕宏、江一燕主演的犯罪电影《暴雪将至》，目前正在全国热映。结尾的“余国伟劳模戏究竟是真，还是假”以及其中蕴含的奥义，成为观众热议的焦点。《心迷宫》导演忻钰坤精辟总结地说：“一句话概括的话，就是‘苍天饶过谁’。”今年First青年影展最佳影片《小寡妇成仙记》的导演蔡成杰，更是特别称赞了影片 “结尾拔高了整部影片，节奏和电影语言的运用都非常棒。”观众@一粒豆瓣 表示“这个结尾啊！我看懂了，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”。

十年前的一九九七年，工厂保卫科长余国伟(段奕宏 饰)一心想侦破“连环女尸案”成为“警探”。他自以为能够控制全局，用心爱女人“燕子”作为诱饵，最后却逼死了燕子，错杀了他以为的“凶手”，锒铛入狱；十年后，一从监狱出来，他径直走到了公安局，走到那个他拼尽全力也不能及的地方。他的师父也知道他一定会来，在生病前给他留下了关于凶手真相的书信。

结局“大雪终于飘然而至”这种高抽象化的表现，使观众产生了不少疑问。凶手的结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、余国伟被质疑曾获劳模是真是假、以及片尾的雪、炸掉老厂的设定有什么深意，关于这些问题，我们试图从导演过往的采访中，找寻他创作的初衷。

疑问一：为何凶手要被车撞两次而死？

影片最后十几分钟的颠覆，给观众一种“绕毛线团”般的纠结感。“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谁”的纠结，与“至少凶手没有逍遥法外”的释怀缠绕在一起。不得不说，凶手在漂泊大雨中被撞两次的镜头十分震撼。用导演的原话来说，他想要强化“命运”的感觉：“第一次被撞，‘偶然性’更强一些，但是我想要突出‘命运’的感觉，所以有了第二次被撞，是一种强化的‘天意’，是对命运规划、因果报应的认可，因为他是极恶，所以不可能逃过这种天谴。”

疑问二：余国伟到底有没有获过劳模？

余国伟回到曾经代表劳模讲话的礼堂时，印证了他自己的那句话：“人喜欢回到自己得意的地方。”但自称工厂老职工的大爷又给了他当头一棒，“保卫科没有效益，哪来的劳模。”究竟是谁的记忆出现了偏差？导演也曾提到关于这一段的创作初衷：“余国伟的记忆是存在的，也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存在。但是在那个时候，你无法去证实了，这是我最想要表达的。出现怀疑的时候，上帝不会告诉你答案，但是有怀疑，才能去了解这个世界。这是故事的第三层寓意——人和真相之间的距离。”

不禁想到《暴雪将至》的开头，也是故事的结尾，主演余国伟出狱时介绍自己的名字，“余下的余，国家的国，伟大的伟”，但当又被工作人员问了一遍姓氏时，他改口称：“余，多余的余”。1997年到2008年，10年过去，他成为了那个“多余的”人。影片从头到尾，凡是余国伟拼命想要得到的，只收获一场空；他拼命所做的一切努力，都成了徒劳。

而余国伟的疑惑，他的执念和遗憾，被掩埋在了2008年那场迟来的大雪之下。

疑问三：结尾最后一场雪有什么意义？

影片开始不久，警车的广播里就一直在播报，即将有一场暴雪降临，那是1997年，但这场预报的雪一直积攒到2008年才到来，此时的余国伟正打算离开这座占据了自己半生记忆的小城。伴随这场落下的雪，和在雪中搁浅的大巴，影片黑屏打出字幕“2008年1月10日我国南方发生了大范围暴雪、冰冻等自然灾害……其中湖南等7个省份受灾最为严重”，又让这场戏中的雪增添了几分真实感。结尾戏中的这场雪，和重工业时代随着大厂轰然倒塌，都是那个时代的真实写照，但同时又带着仪式感和黑色荒诞的味道，就像导演所说：“荒诞入侵现实，让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模糊。”大雪意味着关于凶手的真相到来，也意味着那一个时代的所有故事，都将被大雪掩埋成为历史，而人只得释怀，然后继续走下去。

《暴雪将至》以开放式的结局收尾，与《盗梦空间》最后一幕欲停未停的“陀螺”如出一辙，带给大家不同的思考。结尾处那些没有结果的结果，颠覆了我们一开始的所有预判，高抽象化的影视风格的背后，是导演对于人性本身的探究，对于人与真相之间距离的探讨。